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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艺院团网络直播如何立得住行得远

  核心提示:演员们后面是巨大的背景墙,两个补光灯立在他们侧前方,补光灯中间是三台按不同角度摆放的摄像机,摄像机后面是监视器和戴着耳机的导演……“怎么像电视台的摄影棚?”记者心里犯起了嘀咕。“这是我们团的直播间,演...

演员们后面是巨大的背景墙,两个补光灯立在他们侧前方,补光灯中间是三台按不同角度摆放的摄像机,摄像机后面是监视器和戴着耳机的导演……

“怎么像电视台的摄影棚?”记者心里犯起了嘀咕。

“这是我们团的直播间,演员们每天固定时间在这里直播。”延边歌舞团副团长罗松花解开了记者心中的疑惑。

“文艺院团的舞台不在剧场吗?怎么搞起了直播?”又一个疑惑冒了出来。

“三年疫情期间,线下演出几乎停摆;疫情之后,线下演出尤其是商业演出仍在缓慢恢复中。团聘人员工资和运营经费,一年需要200万元,都得自己创收解决。所以,我们必须另辟蹊径,开辟‘第二舞台’。”罗松花进一步解释道。

在线上开辟“第二舞台”的不止延边歌舞团一家。2023年4月,在文化和旅游部市场司的指导下,中国演出行业协会与抖音共同发起“艺播计划——抖音直播院团专项”,协助院团打造线上“第二舞台”。截至目前,已有90余家国有文艺院团、超千名演员入驻抖音开展直播,尝试开展常态化线上演出。

直播需要的不仅是表演技能

从线下实体剧场来到线上虚拟舞台,演什么?怎么演?最初,无论是院团长,还是演员,心里都有无数个问号。

“我最担心直播时出错。”延边歌舞团声乐部部长黄梅花说,平时线下演出,一般唱一两首歌就可以下台,而一场两个小时的直播,需要唱20首歌,对个人唱功和体力是个很大的挑战。

刚开始直播的那些日子,黄梅花每次唱的都是自己熟悉的歌,久而久之,粉丝听腻了,就开始点新歌。“遇到不会唱的歌,脸上火辣辣的,面子上挂不住,只能下播后拼命练习。”后来,黄梅花得出一个经验,有些歌不会唱或唱不好不要紧,但一定要跟粉丝真诚沟通。比如,有时候感冒了,直播时跟粉丝解释一下,一般都能得到谅解。

直播时,能跟粉丝有效沟通是一个主播必备的技能,有时甚至比表演技能更重要。

李瑞鹏是延边歌舞团的青年舞蹈演员,也是团里直播时间最长的演员。每次直播,他一跳就是两三个小时,一直跳到汗流浃背。但李瑞鹏不善于跟粉丝交流,“有时候,哪怕粉丝送了一个‘跑车’(礼物打赏),我最多就说一句‘谢谢’,不会像有些主播那样跟粉丝热聊,总觉得用舞蹈跟粉丝交流就够了”。结果,粉丝数量增长得比较慢,直播时人气也不够旺。

在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分党组书记、驻会副主席邱运华看来,线上直播与线下演出很大的一个不同是,直播呈现的不是一个单纯的物理文本,而是一个综合的过程性文本,这个文本是由主播和粉丝(观众)共同创造的。因此,在直播中,演员与粉丝如何有效互动至关重要,会直接影响直播的质量。

“到底应该怎样直播?”经常有演员向抖音直播业务代表陶侃取经。“有的演员已经在自己的演出行当里经营了几十年,在线下演出中,能够通过观众的表情、眼神以及掌声等接收观众对表演的反馈,从而及时调整自己的表演。”陶侃说,“但来到直播间,你面对的是镜头以及屏幕上的数字化礼物、文字评论等,必须通过这些捕捉到有效信息并及时给出反馈,这是从线下来到线上的艺术家需要特别磨炼的技能。”

为院团和演员带来持续稳定收入

每次直播结束,李瑞鹏都习惯性地打开账号后台看看直播数据,看到打赏收入的数字由小变大,他心里会生出一种收获的喜悦。

无论对于个人,还是对于院团,开辟线上“第二舞台”,既是为了安放艺术梦想,也是为了增加收入。对于地方院团,“第二舞台”带来的流量、收入尤为重要。

“从今年3月启动直播以来,团里收入接近80万元,个人主播收入超过50万元。”罗松花说,“对于需要一年创收200万元来解决生存问题的延边歌舞团而言,直播真是解了燃眉之急。”

通过直播重获生机的还有盘锦市艺术团。近年来,有着近40年历史的盘锦市艺术团面临着演员流失、演出机会减少、入不敷出的压力。今年4月,盘锦市艺术团开始直播,首次开播就有1000多人在线观看。过去月工资只有3000元的演员,如今通过直播月收入最多可达2万元。盘锦市艺术团团长丁岩告诉记者,尝到甜头的他们目前已开通10个直播账号,正在进行常态化直播。

线下演出有比较成熟的收入分配机制,但线上演出的收入如何分配却是一个新课题。罗松花介绍,延边歌舞团的直播分为团体直播和个人直播两种。团体直播的打赏收入由团里和演员按比例分配,个人直播的打赏收入归演员。这大大提升了演员们参与直播的积极性。目前,团体直播间有4个,直播每天都有;个人直播间有6个,每天有4到5名演员开播。

延边歌舞团还将直播间搬进景区,在龙井琵岩山景区、中国朝鲜族民俗园、延大弹幕墙等地开展直播活动,将当地的旅游风光、美食特产、文创产品推广给直播间的观众。“我们的直播间就是一个移动‘打卡点’,走到哪里就把观众的视线带到哪里。”罗松花介绍,延边歌舞团的直播间为很多景区带来了流量,景区则用一定的收益回报他们。

中国传媒大学新闻学院讲师江怡认为,随着文旅融合时代的到来,越来越多的观众会将文旅消费与艺术消费相结合,这不仅会增加院团的人气,也会拓宽院团收入的渠道。

让直播内容更加立体多元丰富

记者采访中,不少文艺院团反映,刚开始直播时,直播间会涌入大量观众,但当直播进入常态化,人气会慢慢下降。

网络观众都喜新厌旧,新鲜感是影响他们选择的重要因素。当直播进入常态化,“第二舞台”如何持续吸引观众,成为摆在文艺院团面前的现实问题。

“过去几十年,由于种种原因,包括戏曲在内的不少舞台艺术市场萎缩,导致一些文艺院团面临生存危机。”中国梅兰芳文化艺术研究会会长刘祯说,“直播为院团和演员提供了一个新的直面观众和市场的机会,也倒逼院团和演员将满足观众需求提升为一种行动自觉。”

“线下演出一两个小时,大部分人都能看完全场。同样的时间,如果是线上直播,估计大部分观众很难坚持看完。”在浙江音乐学院艺术与文化管理高等研究院院长林宏鸣看来,直播如果想获得持久的生命力,不能简单地把线下演出直接平移到直播间,而要不断丰富演出内容供给。

在刘祯看来,相较于线下整场大戏演出,直播间演出小型化、片段化将是未来的趋势。网民的时间都是碎片化的,他们浏览直播的方式比较随机,只有在碎片化的时间里,输出高质量的精彩内容,才能留住观众。

“我们今天不想看你舞台上的演出,想看你舞台下的样子。”在一次直播中,有粉丝突然跟北京京剧院青年老旦演员邢文文提出这样的要求。

“舞台下的我有啥好看的?”虽然不解粉丝为何提出这样的要求,邢文文还是在化装间开了播——一边化装,一边跟粉丝聊天,既分享演出前的心情,又介绍各种演出服饰。让邢文文没想到的是,那次直播效果特别好,直播间的观众比平时多了几倍。

在中国戏曲学院教授梁建明看来,直播间不仅是演出的“第二舞台”,也是会客厅、聊天室,很多观众进入直播间不仅是为了看演出,也是为了满足社交需求,因此文艺院团和演员进行直播,既要丰富演出形式,也要多提供一些演出之外的内容,尽可能满足观众的多样化需求。

“文艺院团通过直播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艺术新天地,这标志着艺术领域的一次创新跃进。”北京戏曲评论学会会长靳飞以包饺子比喻文艺院团直播的现状:直播平台已经擀好饺子皮(搭建起新的舞台),但饺子馅还不够丰富(文艺院团的直播内容)。

“文艺院团‘第二舞台’要立得住行得远,不是一个简单的媒介问题,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艺术问题,需要全社会形成合力。”靳飞呼吁观众、演员与文艺院团共同支持“线上舞台”的搭建。(本报记者 韩业庭)


                                                                   (编辑 王俪)

 来源:光明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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