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思明
鲁迅在论及文艺批评时有一个传播度很高的名言:“批评必须坏处说坏,好处说好。”“文艺批评家要像鲁迅所说的那样,做到‘剜烂苹果’的工作,把烂的剜掉,把好的留下来吃。” 有意思的是,在我认识的批评家朋友里面,就有这么两位,如同上帝已然为他俩分好工了似的,一个勇于“坏处说坏”,另一个乐得“好处说好”。这两位,均为男性,也同属草根,皆无大学学历,都只是中学毕业。一个现仍在深圳,一个已离开深圳,曾写出深圳第一长诗《深圳只在春天的现场》,由杨宏海作序;一个是四川宜宾人氏,一个是河南邓州人氏。一个叫唐小林,一个叫杨青云。唐小林的批评特色是“坏处说坏”。他的批评文章《天花是如何乱坠的》,曾获得文学报新批评“新人奖”。《天花是如何乱坠的》,直指当代文坛某学者对著名作家贾平凹的胡吹飚捧。贾平凹一直以来是“公认”的“我国当代文坛屈指可数的文学大家和文学奇才”,且身居文坛要职,贵为陕西省作协主席。而唐小林只不过是一个来深多年,长年以打工为生的草根“小人物”。作为一名自由职业者,无任何资源,更没有靠山,唯一能拿出来与文坛大鳄叫板的,是其几十年积累下来的文学知识和过人胆识,以及作为一名草根批评家的独立人格。唐小林在获奖感言《一个圈外人的感想》中说:“在长期的阅读中,我越来越感觉到中国的文坛可能出了问题。比如,某些作家稀松平常的作品,居然被众多文学批评家捧上天,在各种文学理论刊物上换汤不换药地反复研究。我觉得,当今的中国文坛,‘哥们’义气越来越严重,而且正在掀起一股又一股新的造神运动。面对这股‘妖风’,我决定以民间观察和圈外人的方式,来表达我对中国文坛的感想,揭露某些作家和文学批评家为了一己私利而长期互相同谋的做法。”这或许是他坚持独立判断的批评的原动力吧。事实上,唐小林的文学批评早在新世纪之初就已开启。2000年底他曾在报纸上发表《伪名士贾平凹》,这是他第一次公开发表批评贾平凹的文章。十多年来,他先后发表多篇针对中国当代著名作家、权威理论批评家的短板与不足的颇具影响力的批评文章。在唐小林看来,现在的文坛,批评几乎被置换成了表扬。不管是评论谁的作品,评论家几乎不假思索,张口就来,直接把评张三的话搬到评李四的作品上。打开国内众多的文学理论刊物,翻开每天的报纸,鲜有文章是针对作家和作品进行真正的批评。当今文学批评最大的讽刺就是,许多著名的作家骨子里看不起文学批评家,许多文学批评家为了讨好这些著名作家,就拼命地对其天花乱坠式的吹捧,从而丧失了自己的人格。谁能指望一个溜须拍马的太监能够在皇帝面前说出真话?作家一旦和批评家称兄道弟,真正的文学批评就没法进行下去。所以,当下许多文学批评都是圈子批评,许多著名作家被批评家们宠坏了。这些作家只听得进吹捧,根本就听不进批评,谁要对其进行批评,他们立即就会对谁泼脏水,污蔑批评者是在借机炒作,企图利用作家的名气出名。搞文学批评,唐小林并非科班出身,说他是一个“草根评论家”,也许比较剀切。唐小林从四川宜宾来到深圳已经18年。2006年开始写作文学评论以来,唐小林始终坚持文本批评,讲求细读、注重艺术分析和独立判断。纵使外面的批评家们将某些著名作家作品捧上天,他也决不会跪倒在地上来阅读这些作家的作品。唐小林说,“因为脑袋是长在我自己的头上。”唐小林对于某些学院派批评家在写作时明明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的,却偏偏要用四五句话来说,甚至引经据典,滔滔不绝的做法,很是不屑。“仿佛不这样写,其文学批评就显得没有学问”。他所追求的文学批评写作就是单刀直入、一针见血,从不穿靴戴帽、搞弯弯绕、概念轰炸之类。当然,唐小林的文学批评也不是尽善尽美、无懈可击,也还有提高与弥补的空间,如理论的提升,论说的辩证,批评的理性等。但无疑,他敢于吃螃蟹的批评勇气,他批评风格的坦率直白,他生动鲜活的杂文式的批评文字,他彰显着“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的批评力量,都是值得我们所有从事批评的人们汲取与借鉴的精神养料。
与唐小林恰相反,杨青云的批评特色是“好处说好”。杨青云,河南省邓州人,多年来的闯荡和钻研,养成他的文艺批评能力。杨青云曾有“草根诗人”、“学术网红”、“美术评论家”之称。2010年前后,杨青云写出《二月河评传》引起媒体朋友的好奇,有关报纸给予了报道。他撰写的《范曾新传》,由《中山日报》《中国文化报》《文化艺术报》《科学导报》等多家媒体报道。
苍天不负有心人。这些年来,杨青云的“范曾研究”已大见成效,《范曾研究》网刊搞到总第14期。由于杨青云是国内全面、系统、精密地开启“范曾研究”课题的第一人,他的《范曾论》系列评论已经写出50多篇。按马忠评杨青云的《范曾新传》说:
《范曾新传》中针对这一现象写出了范曾的狂之所以为狂,它是在于狂的相对性,而不在于狂者的表面言行是多么如此真狂? 如果范曾在学术上的狂与另类,是他本身对狂有所调整后的变相自信,但又绝不仅仅出于是范曾的自信,在这里作家还写出了范曾狂中带有理性深处真正所思的凛然奔逸之气。按此标准来看,范曾狂的“成色”实在介于他瞬息万变蕴藏着太多的大隐条件呈现出狂的品格底气。……从这个意义上说范曾的狂是出了名的狂傲之士,中国书画艺术对范曾而言,如果上天还能假我三十年,范曾说在人物画上,他能达到八大的境界,我确信范曾狂傲中的自信,是与范曾民族情结的精神、灵魂相渗透于他的生命底蕴的真谛亦非常人所尽道。
杨青云无论在学术水准能达到何种程度,他都堪称是在“范曾研究”领域里第一个“摘桃子”的人。而且,杨青云对“范曾研究”课题的着迷程度令人敬仰。有知情者透露:单是从《范曾自述》一书中作的摘录笔记,就达5多万字。毋庸置疑的是,一个从事文艺评论的人,无论你是偏爱批评,还是倾向于赞美,都会招致一些人的讥讽和挖苦。某种意义上说,赞美也是一种批评,是致力于发现美、弘扬美的正能量的批评。所以,正如杨青云所说:最难受的还是别人的否定,但我现在已经练得“刀枪不入”,你可以否定我,但我依旧会坚持我的学术选择。杨青云觉得自己是“专注于做学问”的人,他也会享受在做学问的艰辛与枯燥。平心而论,杨青云的艺术评论或“范曾研究”,在学术含量上也许还需要进一步的努力,在赞美的同时,也要秉承批评者的良知指出缺陷。因为,“若批评不自由,则赞美无意义”;况且,“吾爱吾师,吾更爱真理。”
杨青云
作者简介:
周思明 ,中国文艺评论家协会会员,广东省作家协会文学评论委员会委员,深圳市文艺评论家协会顾问。出版文学批评专著《解构与重构》《全球化视野与新都市语境》《意义的重建》等多部。在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文学报、中国艺术报、南方文坛、粤海风、文学自由谈、文艺评论等刊发评论600多篇,多篇论文被新华文摘、人民大学报刊复印资料、马克思主义文摘全文选载。**及作品获国家、省市奖多次。发表小说散文诗歌杂文若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