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布斯传》原著中巴掌大的一段书信文字,写着乔布斯对相伴20年的妻子朴实无华的爱与谢。观网友译文:文言版、诗词版、琼瑶版,郎情妾意、风花雪月、执手偕老、山无棱天地合应有尽有,笔者赞许网友文学修养的同时,也为全民普及英语的成绩大为叹服。然则,通晓国语且略懂英文,人皆可成译者乎?
在笔者看来,这场“娱乐”中目前还未有网友展现出真正的译者素养与自觉,多数“译本”以言情、艳情风格译述这封情书,并未体会廿年结发的厚重沉郁,遑论契合原著语体色彩和整体基调。二次创作带来的群体效应令网友在自娱自乐中浑然忘我,细究争译情书之由,也并非要认真当个译者,不过是匿名个体立足于名人离世这一时间节点,以颠覆和改写所谓“官方的”、“既定的”版本为途径,宣告自我之于重大历史事件的在场。
是什么令一声静默的叹息演变为一场热闹的喧哗?笔者以为责任不在网友。据悉,中信出版社出版的《乔布斯传》中译本由4位译者用月余时间译成,译者经网络海选产生,其中有美剧字幕组成员、北外博士等。中译本人名、地名前后不统一,习语、俚语直译、硬译,“当……时”、“他的/她的”一律照原文译出以致赘言复沓不合国语习惯,还有缺译、病句等,是网友诟病较多的问题。这都缘于译者缺乏训练、译文尚欠打磨。显而易见,中译本借乔布斯之逝火速上市造成了恶果。
余光中在《翻译乃大道》中说:“翻译的境界可高可低。高,可以影响一国之文化。低,可以赢得一笔稿费。”笔者揣摩,乔布斯之创造足可影响何止一国之文化,而其传记的中译本却只可令出版方赢得一笔不菲的收入,且并不心安理得。梁实秋译《莎士比亚戏剧集》,莎翁廿年写就,梁翁竟译36年;丰子恺译《源氏物语》,周作人乃称“译文极不成,喜用俗恶成语,对于平安王朝文学的空气全无了解”。大家尚且如此,中译本《乔布斯传》的出版方回应网友指责却称4人月译50万字并不仓促、差错率极低,笔者真不知其视翻译为何物。
一味抢先、图快、博眼球只会造就文化的豆腐渣工程,这是老生常谈。出版方在世界性事件中力图与全球达成同步的心情可以理解,但切莫忘了,苹果公司从诞生到被世界认可经历数年摸爬滚打,更不必说此前传主艰辛坎坷的奋斗史,只有一丝不苟、稳扎稳打的译者才配得上这位孜孜不倦、厚积薄发的传主。时间会验证一切,若真是值得世界铭记的天才,其传记在10年、20年后译成也同样热销,出版方何必急于一时?
(编辑:文心)